下了一夜的大雪覆盖住了所有裸露在外的地面,入目皆是白色,脚踩上去积雪会立刻淹没脚踝。周始找了一双新的长筒胶靴给柳德华穿,又把自己带来的羽绒服裹在他身上,嘱咐道,“外面雪积得很深,我因为要帮着拿拍摄的器材没法一直牵着你,你待会就跟在我身后,踩着我的脚印走知道了么?”

        柳德华听得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又来了又来了,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当幼稚园小朋友的态度给改改啊?我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你别担心过头了。”

        周始闻言轻笑了一下,“知道了。”说着他将羊绒围巾围到柳德华的脖子上,干净利落地替他打了个结。“早餐在永植那里,我们吃完就出发。”

        早餐是提前在便利店买好的袋装三明治和用热水冲泡的咖啡,不到十分钟几人就将之彻底解决。雪早就停了,但是天空迟迟没有要亮的意思,他们一行人便打着手电筒步行去村子尽头处的水杉林。

        黑暗中的水杉林寂静又神秘,枝干高耸笔直,树皮嶙峋皲裂,树叶已经全部落下,只剩下树枝一径地疏朗延展。水杉树的树枝上堆积的隔夜雪像是雾一样缭绕其间,露出淡紫褐色内皮的树干被洇得湿漉漉的,幽幽地散发着凛冽芬芳的气味。偶尔一阵寒风吹得树枝微微摇摆,覆于其上的积雪被吹得簌簌而落,像是又新下下一场细微柔和的小雪。风吹在脸上有微微的冰凉刺痛感,人缓步行走在水杉林中,心也慢慢变得澄澈平静。

        用来拍摄的摄影机器在取景合适的高处架好后,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天气预报预报出的七点二十七分时的日出来临。

        天终于慢慢亮起来,一点一点地由珍珠灰转为鱼肚白,林间的水杉和远山的轮廓也渐渐变得清晰可见。日出后天空发亮发蓝,天气也变得晴朗起来,水杉在积雪上投落出笔直的倒影,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一切皑皑生耀。

        取景器里的晴天雪景很是银光耀眼,拍摄出来的画面很漂亮,不用做后期就可以直接播出去。于是几个人又开始轻声商讨起如何调整机器位置设计构图,以及如何利用自然光线让画面展现得更加优美的问题。

        真正的实地拍摄完全没有柳德华想象的那样有趣,很枯燥无聊,他只是看了两眼取景器后就彻底失去了兴趣。他无事可做,除了偶尔看一眼自己的男朋友和同事讨论工作细节安排具体事宜的样子,剩下的就是仰着脸看被风从水杉树上吹下来的雪花慢慢飘落。

        十点半钟周始工作彻底结束的时候,柳德华已经在旁边的空地上滚出了一个有他自己本人三分之二高的巨大雪球。周始看他费力地蹬着长筒胶靴左一拐右一拐地继续去滚那个超大的雪球,身形笨拙得像个登了月的宇航员,不由得轻笑出声,“德华,你究竟是怎么把雪球滚到这么大的啊?”

        已经收好器材准备回住处的三个同事见状齐刷刷地给柳德华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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