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错。”马林同意道,“毕竟我不是个从早到晚都怒火冲天的神灵。”

        诊疗室里陡然安静。罗彬瀚看到∈从空气里变出一个音量条,把它直接拉到静音档,然后在荆璜背后肆意地鼓掌喝彩。

        荆璜仍然坐在床边,眼睛盯着地面。罗彬瀚在心里帮他模拟了十种涉及或不涉及直系亲属的回应方式,结果荆璜却一个都没用上。

        “既然你这么厌恶权力者,”荆璜说,“你想要怎么样的世界呢?如果把你放到那个位置上,你又准备如何作为?”

        马林从嘴里喷出一口气,就好像忍不住笑声那样咳嗽起来。

        “不,不,我不厌恶大人物。”他说,“我只是不愿同他们,还有他们的那些伟大计划打交道罢了。若把我放在他们的位置上,那是在拿绣花针当剑使,拿我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为啥我要想着替换掉他们?就因为他们不小心炸了一片池塘,或是压根就没想过挽救点路边的野草?要我说那和权力没什么关系,那不过就是生活的本质。”

        荆璜抬头看了看他:“本质?”

        “本质就是我们正在死去。”马林闭着眼睛说,“你得到一样东西,你早晚会失去它。你得到它时总是最新、最好,然后一切便开始走下坡路。如果这就是命运使然,那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可贵?诞生,那是我们所得到的最好的东西,然后我们便要开始衰败,一日不如一日。时间根本不在乎你是谁,大人物,野草,或是一只树上的猴子。所有人都在逃跑,谁也犯不着愧疚,谁也用不着负责,因为咱们最后都难逃一死。你只能接受它,然后继续逃下去。”

        “你是这样想的。”荆璜说。他的语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了然地对着空气低语。

        马林疲惫地坐到了地上。寂静号应当是绝对安全的,可他看起来比在沙斯的仓库里还要彷徨。

        荆璜目视前方,落点越过马林,移向未知的空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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