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水从昏迷中醒来的动静与苏清河截然不同,当时苏清河在南意洲处醒来时,人尚未清醒已然端着三分矜持,整个人春风化雨。此时江知水骤然惊醒,大喝一声就从床榻上鲤鱼打挺跳起来了,南意洲一瞥他这蠢样,立时明白了为什么唐启对江知水无比嫌弃了——换他他也嫌弃。

        所幸江知水没有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只是被人药倒了带走,此时清醒过来,便是没有大碍了。南意洲放下心来,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好端端被人下了黑手。江知水闻言整张脸冷了下来,开口先是询问苏清河如今在哪里,是否安全。

        “你出事后不多久我去寻你不见,还当你又在苏清河处黏着,只是苏清河也不见你,正打算去四处找找,对方就传信过来威胁他独自前去。”江知水不知这其中事情,只是听南意洲描述便觉得危险,又见苏清河不在身边,顿时有些急躁,好歹被南意洲按住了。“你师兄当时就让我去找唐启他们求援,自己先一步去救你,唐启回来说他都没来得及出手,苏清河已经把你救下了。”言罢有些唏嘘,摇了摇头,“被你这样对待,还能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去救你,啧啧啧真的是。”

        江知水整个人被这一道惊雷给震傻了,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苏清河允了给赵二苟买烧鸡,得知江知水没有危险于是放下心来,带着赵二苟上街觅食,刚走出门,迎面遇上了黑着脸赶过来的叶鸣溪。

        帮会门口人多眼杂,不便说话,三人一起到了西市有名的食肆,赵二苟负责清空盘子,叶鸣溪便瞪着眼睛只管瞅苏清河,眼里满是如孩童被抢走糖果一般的委屈。馋嘴丐丐埋头狂吃没空注意到旁边两人的诡异气氛,苏清河突然自袖中摸出一吊钱来,让赵二苟去西市拐角的酒摊买一坛杏酿来,赵二苟不疑有他,接了钱就离开了。

        “此时只有你我,鸣溪,我们谈谈吧。”苏清河十分开门见山,倒是叶鸣溪猝不及防,稍微愣住了。

        片刻后,叶鸣溪放松下来,给自己添了一盏茶,这才问道“你都已经知道了?”苏清河不置可否,垂着眼睫道:“上次我从江知水那里出来,住在客驿时,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叶鸣溪不曾料到自己暴露的如此早,手一抖险些撒了半盏出来,慌忙拿了布巾来擦手。苏清河依旧淡淡的,甚至语气都不曾变:“我不知你究竟会为何如此,但鸣溪,我只是拿你当作挚友。”

        苏清河这个人令身边人觉得最无可奈何的一点就是他完全不擅委婉,无论公事私事,他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往,有时甚至令旁人无法招架。犹记许久以前,唐奉甚至咬牙切齿问过苏清河:“你怎么长这么大还没被打死的?”那时苏清河认真思考之后回应道:“大约因为他们打不过我。”

        自此唐奉彻底单方面与苏清河交恶。

        因此叶鸣溪在开口时还抱有隐秘而可笑的期盼,期盼苏清河哪怕是逃避也好,不要直接说穿,甚至避而不谈都是好的,那他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的哄骗自己说苏清河对他也是有心的。只是苏清河简单的一句“只是拿你当作挚友”,彻底打碎了他小心翼翼的一点幻想,把他钉死在原地。

        的确是一个情理之外但意料之中的回答,叶鸣溪在桌下的手攥了又攥,好歹忍住了心中酸楚,沉沉叹口气道:“早知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就该先一步下手,把你抓走关起来。”说着突然来了兴致,当真思考起了可行性,“我在扬州有座宅院,虽算不得大,但三进的深院也很是足够,我们铸剑的材料里有镔铁,也有寒铁和玄铁,掺了铸银打造的铁链便是神兵也斩不断,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我说说而已,你那是什么眼神。”

        苏清河起初当他在说疯话,权且听听便罢,孰料叶鸣溪越说越离谱,苏清河便不着痕迹的向后仰了仰,悄悄握住了身侧的剑柄。这一举动顿时伤到了叶鸣溪,君子如风的藏剑弟子露出委屈的神情,凑上前去试图靠的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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