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与黄药师同时出声,黄药师更是出手若电,啪的一掌,平平正正地击在梅超风胸口之上,将他整个人拍翻在地,立时吐出口血来。郭靖赶忙三爬两跪地挪过去瞧他,急声问他如何。梅超风想要安抚对方,无奈这一掌受力极大,一时难以平复过来。

        这下子梅超风可真算是惹怒黄药师了,黄药师看着不争气的徒弟气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我面前屡次三番地寻死?你以为你死了这小子就能逃脱得掉吗?”

        梅超风待要说什么,黄药师却不再有同他多言的意思,隔空点了他哑穴后又撒气般一把抓了满脸心焦的郭靖扔到床榻上,直引得郭靖惊呼出声。

        黄药师对着郭靖道:“本来还想让你日后在桃花岛安度余生,如今看来事成后便是留你活命都是不能了。”他说的这是气话,大半是故意说给梅超风听的,意在给对方个警醒,要其知道无论他们中哪个的生死都系在他黄药师一念之间,莫要轻举妄动。

        郭靖被摔得骨骼酸疼,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听黄药师如此要挟梅超风不禁梗着脖子道:“黄岛主,你别为难梅前辈了,你要杀要剐我都是不怕的,只是……”话到一半他不由想到黄蓉,顿了顿后确认道:“只是蓉儿的病当真只有此法可医治吗?”

        黄药师理所当然道:“否则你以为我要你这粗人来服侍吗?”

        郭靖不傻,追问道:“那只蓉儿便可,为何……为何连你……”郭靖吞吞吐吐地说不下去。他没有去对黄药师的眼,而是又扭头去看全神贯注在自己身上的梅超风,似是要从他这里得个解释。

        梅超风被点了哑穴口不能言,心里却叹道还能是为什么,左不过是师傅也动了情,这事虽看上去荒谬,可除此之外也别无其解了。毕竟,就他师傅的脾气秉性总不至于是为了拿郭靖来练功的。情之一字古来难解,中意某个人从来都是没有道理的事,既有仿若隔世般的回头一望,也有细水长流般的温情相守,此间不论美丑善恶,单讲个玄之又玄的缘分罢了。缘深了,牵挂就日多,不舍也愈多,一心都会到那人身上,便是自己吃大亏也愿意多对方得个好。如同他自己,大漠时他分明应允了黄药师让郭靖给黄蓉双修治病,但如今却是要反悔。

        为什么要反悔呢?

        梅超风抬手拭着嘴边的血迹,对着郭靖粗犷的脸庞痴痴地笑了,修眉俊眼间流露出不言已明的情义来。或许是因为他看厌了人间伪善奸恶,尤其为给师傅办事他再度踏足中原,不但经历了种种磨难,更遭遇了无数小人,由此便更加想念大漠那几日与郭靖相处的日子。梅超风在心里将郭靖念得多了,就变成好像对方一直都在他身边陪伴一样。几番深入险境,梅超风都是靠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模糊人影才拼命走了过来。杀掉那些个恶人时梅超风总会想这样一来郭靖便会少碰到一些这样的人,郭靖那傻小子太笨,若碰到了这种人,但凡对方求饶定然会心软地将其放过,如此难免后患无穷。于是,他杀人更多,并且从不留情,直至自己再次在中原地界恶名远扬。

        现如今,世人口中的梅超风已然成了个穷凶极恶之人,但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恶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给某个傻小子多留些善,否则那些恶人会不断霍霍好人。梅超风愿用自己的满身罪孽去换取郭靖的一世仁善,他不要这世间的脏污去触碰自己的心上人,哪怕只是触碰到对方的衣衫一角。因为梅超风永远都不会忘记大漠中的郭靖,那个行动不便却依旧朝自己坚定走来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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