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等雅仁梳洗好,门帘一动,四爷进来了。雅仁笑眯眯的迎上去,跪在四爷脚边结结实实叩了个头:“奴才给爷请安。”外面天热得很,四爷不想在门口站在和福晋磨牙,随意摆了摆手免了跪礼就往里走,雅仁见四爷动作不耐忙站起身,侍候着四爷往里屋去换衣服,这会儿不像是晨起,几个格格都不在身边,几个伺捧着衣服,鞋袜,还有梳头家什等物在旁边跪候着。
雅仁上前亲自侍候着四阿哥换了全身的衣服,看里衣全都湿透了,把里衣交给丫鬟后顺势跪在地上忍不住叹道:“这么热的天儿,爷辛苦了。”四阿哥坐下让她换鞋袜,道:“兄弟几个都是一样的,小的都没喊累,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不能说累。”雅仁抬手给了自己两个耳光道:“爷说的是,是奴才多嘴了。”四爷也没跟后宅女人计较,随意摆摆手示意无碍,雅仁这才继续上前伺候着四爷脱了靴子换上单面的布鞋,四爷觉得脚上顿时轻快不少,舒服的长出一口气,往榻上一歪,闭目养起了神。雅仁就爬了几步到他身后,轻轻的解开四爷的辫子,用梳子从下到上慢慢的给他通头,通了一百下后,又拿了石榴捧着的白巾子把他脖子后和头顶的汗擦干净,再把头发重新编起来。
四爷一直闭着眼睛,等雅仁忙完,他握着她的手拉到榻前,雅仁随着四爷的动作爬到跟前,四爷拍拍她的手,闭眼小睡起来。雅仁就拿了榻上的小木槌跪在地上给四爷敲腿。
四爷这一觉直睡到金乌西坠,睁眼时看到隔着门帘子的堂屋已经点上了灯,身下的福晋还兢兢业业的伺候着,丝毫没有因为他睡着而有一丝丝懈怠,四爷本就是个有些刻板的性子,对规矩的福晋很是满意。他躺着不动,唤人道:“来人,点灯。”石榴擎着一盏灯先进来点灯,雅仁在黑暗中一直伺候着,这会儿被灯光一晃两行清泪就落了下来,她吓了一跳,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时候落泪可是个大罪,饶是她一向沉稳这会儿语气中也带了些哭腔:“主子明鉴,奴才不敢心怀怨怼,是奴才眼睛不争气,这才……”
四阿哥也被福晋的眼泪弄的一愣,不过福晋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他知道她不会娇气的人,他既然无意降罚,也就没搭福晋这句话,假作没注意起身看了地上一眼,雅仁一下子明白四爷没有怪罪自己,心中如泰山压顶般的忐忑落了下来,她突然感动的心里一酸,酸完苦涩就漫上来了。带着十二万分的感激之情爬起来先侍候他起身穿鞋又请示道:“爷,可要传膳?”四阿哥嗯了声,抬腿出了里屋,雅仁深呼吸几口,把自己刚刚因为畏惧乱跳的心脏抚慰下来,这才跟在后面爬了出来。
堂屋里正中央支着八仙桌,正东靠墙的横几上摆着三支手腕粗细的高烛,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西侧墙角的小几上摆着一个鎏金宝船,船里盛着冰山。东侧墙角小几上摆的是一座碧玉的宝塔,塔内燃着驱蚊虫的香料,丝丝清烟从宝塔中溢出。八仙桌右侧站着的是福晋的四个大丫头,左侧站着苏培盛和四个上膳太监。桌旁却只有一张太师椅,昭示着四爷是这院子里唯一的主人,落座后,雅仁就跪在了座位旁边,四个侍膳太监躬身上前侍候,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连碗勺相碰的声音都没有。撤了菜,雅仁又侍候他喝茶,见他不吭声不说话,一时也不敢多嘴吭声,就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给他揉腿。
四阿哥脑子里还是上书房的师傅今天讲的书,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福晋跪在地上伺候了有一会儿了,额角都带了香汗,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把人扶起来:“今儿怎么就跟爷的腿较上劲了。”雅仁一时讷讷,她跪在地上也就是敲腿捏脚的伺候比较方便,四爷又穿着鞋,她也只能敲腿了。四爷见她又不说话就吩咐道:“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