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看,倒是别有一番情致。

        贺闲尚在睡梦中。

        我在心中悄悄衡量“睡回笼觉”与“欣赏贺闲睡颜”这两件事的分量——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后者。

        年少时曾听师兄师姐闲谈,倘若时光倒流,再做出些与旧时不同的选择,是否能弥补缺憾、乃至于改变自己一生的轨迹。

        当时我抱着琴谱坐在师姐身旁,听不懂他们口中的江湖庙堂,只望着湖中一尾青鱼发呆。

        再长大些,等到各怀抱负的师兄师姐们远投江湖,等到我也能为师妹指出所奏琴曲中的错处,心中沉浮多年的疑问,似乎渐渐也有了答案。

        其中之一是,倘若路过长安虞弦大会却未曾驻足,那我的余生将被改写。

        婉拒大圣遗音也好,任由贺闲趁夜色携琴离去也罢,我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将被抹去——从此与贺闲不过点头之交同门之谊,于琴心造诣上进益缓慢、更遑论突破境界。

        我正沉浸在假想的遗憾中,贺闲却动了。

        他尚未完全清醒,睁眼就见我趴在枕上傻兮兮望着他出神,迷蒙中添上一丝困惑,衬着略显凌乱的发型和就寝前扯歪的中衣,很是有趣。

        “睡饱了就去练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不温习,怕是连《幽兰》都要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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