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子文再次从黑暗中醒来,意识还残留着冻僵的知觉,缓了一阵,才发现自己身体是温暖的,周围明亮如昼,这是一个称得上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他的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而站在他对面的人是,瓦西里!

        看到瓦西里的脸,一股怒意直冲脑门。他不会忘记就是瓦西里,这个他哥曾经尊重敬佩过的老师,出卖了他们,跟警方合谋摆他们一道,害得他哥被抓。

        苗子文想到这,牙根紧咬,手指紧攥,捏着红酒杯的手青筋暴起。瓦西里注意到他的异样,却只是勾唇一笑,笑得潇洒倜傥,老东西这张脸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打扮得人模狗样,还端着红酒朝他微微一抬,这若无其事的样子更让他咬牙切齿。

        气得手发抖,酒杯摇晃,红酒泼洒出来,在苗子文白衬衫前襟上印出一片殷红。他穿衬衫一向不好好系扣子,上面三颗扣子都敞着,不像他哥总会优雅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湿漉微凉的红酒顺着衬衫和裸露的皮肤从胸膛流淌而下,如同杀人后溅在身上的粘稠的血液。

        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抚上了苗子文的胸口,指尖触到湿润的红色。一声轻笑,春风一样在耳边拂过,紧接着出现的,是那张熟悉的带着笑意的脸。

        明明从被枪击中到第二次重生于此时,对苗子文来说才一天不到,可他觉得他们已经分离了很久。久到思念疯长,盘根错节,久到相思入骨,蜡炬成灰。他从前未曾真正与苗青山分开过,从他死后的那一刻起,才知道原来离开他哥,每一秒都是煎熬,时间漫长得无法忍受。

        “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苗青山一边帮他整理领口一边说,尾音轻佻,明明是责备的话语,却说出一股亲昵的宠溺感。

        是二十岁出头的苗青山,与记忆里的样子渐渐重叠,又有细微的不同。

        苗子文大概可以确定,这是他们第一次通过港深地下道走私成功后的庆功宴,只是这个宴会厅的规格比当年更高,而他哥,头发一丝不苟地用发胶固定在脑后,露出光洁额头,领结系在喉结下方,穿了一身合体的燕尾服,更衬得身姿挺拔俊朗,身上有淡淡的清冽的香味。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是,一根长笛。

        苗青山一手将苗子文敞开的衬衫领拢了拢,又轻拍了拍他的肩,冲他眉眼弯弯地笑,那眉眼本就生得细长,笑起来就像是,一只勾人心魄的狐狸。

        苗子文在他哥发怒时从来无计可施,如果苗青山说是他错了,他就马上低头乖乖认错,反正他哥是不会错的。但其实更让他无法抵抗的,是他哥的笑容。苗子文知道,困住自己的从来不是苗青山的狠辣威严,而是他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如果他哥这样笑着捅他一刀,那他应该会幸福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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