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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八点,殡仪馆里正忙碌着。前厅正在准备告别式会场,後头灵位区念经师父与丧家正在为亡者颂经办仪式。「嘿!」正在处理一场告别式的礼仪师董哥才到看到阿强,便示意他到灵位区外头,董哥自口袋掏出菸盒,一支请了阿强,一支自己cH0U,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对阿强说:「那个八号位置的牌位,不必拜了!」

        董哥叹了口气:「家属不拜,我们也无能为力。」

        家属不拜了?阿强拿着菸,狠狠地x1了几口:「不拜?那牌位怎麽处理?」董哥默默的cH0U了几菸才开口:「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熄掉了菸,转身又去招呼丧家了。

        阿强工作的地点在殡仪馆的,但他不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不是礼仪师,他,是受葬仪社之托,专门穿梭在殡仪馆的灵堂区,帮忙打理往生者灵位的专职守灵人。

        现代城市越来越拥挤,生老病Si虽是人生必经之途,但谁要胆敢在拥挤的住家大楼办起白事,不管丧家附近是住家还是做生意的,肯定要来g涉一番。於是,家里有人往生,通常大T都是透过葬仪社直接送进了殡仪馆,顺便在里头租个小灵位祭拜往生者。由於殡仪馆这种嫌恶设施通常离市区有段距离,再加上现代社会少子化、工作忙,能有人手留在殡仪馆为往生者守灵拜饭的人家屈指可数,於是,就有阿强这样的专职守灵者出现,受家属之托,每天早晚为往生者上香、拜饭、换洗脸水,直至出殡。

        阿强天生佝偻,在公共场所出入常引人侧目,能在这个服务Si人的地方工作,对他而言,反而轻松自在。但若问阿强来这样的地方工作不会害怕吗?怕!当然怕!罗列成排的灵位,一支又一支的引魂幡,密密麻麻的凑在一起,有的前面还要挤上一对对纸紥的金童玉nV,看着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牌位後头一张又一张放大的张眼遗照,让在工作的阿强,无时无刻都觉得好多眼睛从四面八方盯着他瞧。遗像的眼光有的好奇、有的哀怨、有的平和,也有像角落那张,十分惊恐。刚来工作时,阿强被那一对对活灵活现的双眼吓得几乎无法工作,只想逃回家去,等日子过了几年,他也淡定了!现在就算看见灵位的鞋子移位了、牙刷放反了、脸盆的水洒出来了,他都见怪不怪,有时灵堂里往生者闹得太厉害,阿强被看得头皮发麻,他也只是冷着脸,对着成列的灵位请托:「我是来工作的,大家不要作弄我。」

        家属不拜了!

        阿强扔下菸,来到灵堂的八号位前。工作这麽多年,阿强还是头一遭遇到这麽荒谬的情况。这里陈列着一位nV孩的灵位,非常年轻,据说是独生nV,车祸身亡後,检察官早早便以意外Si亡签结,父母却心有不甘,认为nV儿有冤,遗T搁在冷冻柜里,迟迟不肯下葬,葬仪社虽然同情,却也无能为力。

        像阿强这样在殡仪馆工作的人,照例不细看遗照,也不去打听亡者Si因的,就怕看了起心动念,不小心便得罪了Si者。只是这个八号位nV孩的故事太有名了,才连阿强都知道。阿强端详着八号位的遗相许久,最後,他下了决定,点了香念念有词一番後,便把灵位搬到灵堂的另一处角落。这位置上有悬梁背有柱刀,虽然也隔成了灵堂,但却没有编号,如此一来,亡者牌位还是有地方放,也不用付租金。阿强就算再怎麽冷淡,也做不出把亡者牌位扔掉这种事啊!

        日暮时分,阿强工作结束,便一人独自骑着脚踏车回家。阿强孤僻成X,总是一人独来独往,不愿和其他人结伴而行。一车一人出了殡仪馆,迎接阿强的,是满山遍野的芒草与乱葬岗。路旁左边的芒草堆前,一位长髪低垂的nV孩站在那儿,她衣衫残破,在残yAn的照S下,几乎要成了透明。阿强骑着脚踏车缓缓接近nV孩:「要搭便车吗?」这几个月来,阿强载过这nV孩几次,刚开始阿强不明所以,後来也明白了,是八号位那只能在人间晃荡无法超生的可怜孤魂。祂偶尔会在这里搭阿强的便车,然後在山脚下的土地公庙下车,不会为难阿强。阿强可怜那年轻nV孩Si得凄惨又得不到超渡,便也大着胆子载那nV孩几次。夕yAn下的祂,身躯有如被镶了一层金边,阿强知道祂想感谢他没扔了牌位,阿强Ai莫能助地开口:「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里,拜托祢去找别人!」

        阿强虽然没能力帮那nV孩,他在殡仪馆偶尔得了空,还是会给那nV孩蒙尘的遗照和挂着蜘蛛丝的牌位擦一擦,再给那空了许久的香炉上柱香。有时拜饭的便当多了,便自作主张拿到灵位前给祂加菜。时常出入的礼仪师和诵经的师父们大家也都默许了阿强的作法,有时也会跟着上香上水果,毕竟,做送行这途的,没人想对Si者不敬。

        大家都可怜这个nV孩,却都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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