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香君子正是其间各色中的翘楚,每每应请,总要先从随身不离的百宝囊里拈出来三五个人名,上至公府小姐,下至平头百姓,并不拘身份,只是点到者必得出席。

        听说这是从他祖师爷那辈子就有的规矩。

        祖师爷方天惢,穷苦出身,学艺有成正待施展拳脚的当口,戏班子在逃难的途中死走逃亡,最后只剩了他一根独苗,要饭活到太平年,投奔了南戏班子见喜乐,一唱而红。为感念舍了饭食活路的乡党,方天惢每台戏开场之前都会在大街上搜罗些出不起进场银钱的穷苦百姓,请到内场包厢。

        后来南戏进京,受同行排挤,没能在梨园行当内挣得门脸立足,却被各世家望族追捧,请到宅内献艺,渐渐也打响了名声。从祖师爷传下来的此等规矩,搁置了阵子,也以别样的法子传承了下来。

        这本是知恩图报的大造化,多少平头整脸的姑娘小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因着这一宗入了贵人眼里,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就是没能得个谋生,散场后领的份子上前,也够一家老小嚼用好久的了。

        上辈子薛琅得了这造化,可不是出于什么好意。

        小苍耳尸骨未寒,又是得罪了长公主没的命,连个像样的丧仪都没有,薛琅拖着不肯下葬,日夜不歇守在死人身边,撑了三四日,一头昏死过去,再醒来,亡者已然归了故土。

        她行尸走肉地过了几天,觉得自己三魂七魄有一半跟着苍耳去了,不想竟然接到了长公主府的请帖。薛琅的大名正在香君子的百宝囊袋里,同着一干大喜过望的姑娘小子一道儿被拎进了显赫的长公主府。

        急怒攻心之下,薛琅走了昏招,她摸到江流儿的闺房,捏住她后颈子按进了屏风后的浴桶里。

        那时候做得是同归于尽的打算,结果就是江流儿那张吹弹可破的面皮上才沾了些水,薛琅就被擒住双手,当场拿下。这等暴行加诸于长公主殿下当明灯养的独女身上,没有将她立时斩首,是怕脏了女儿闺房。

        也不知道这个病伤不伤脑子。薛琅想起从前,总觉得那时候像是被魇住了,说话做事过不了脑子,冲动得很。

        薛琅冲那位满面春风的丁内臣微微颔首,又与长公主殿下见礼,才去后边儿找座儿,那处一溜儿板凳,坐的俱是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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