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尚不食子,他……”容礼眼里一片冷厉,血色渐浓,他的那个胞弟,幸运也不幸,不幸在这个家,幸而不必像他这样活着“他怎么下的去手?姜姑娘,我无法想象。”

        “世上事有善有恶,而人,并非用简单的善、恶两字来定义。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之人多如鸿毛,而你无法想象,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容小郎君,我只愿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即便是见了不好的事情,亦能保持自己的一颗赤子之心,能善待他人,亦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不被他人伤害。容小郎君这几日的行程,走过山野丛林,走过华灯粉饰的城,想必也见过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何不食肉糜?也见过为争夺食物,与没有灵智一样的动物一样的人?”予白缓缓道,她的声音冷冷清清,总能让人平静下来,甚至心生欢喜。

        容礼稳了稳情绪,他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虽过近月余,我亦行过万里,姜姑娘所言,我都见过,我甚至见到了……”

        像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难以相信的事情一样,一字一句道“姜姑娘,我甚至见到了……易子而食,那是两家人,饥荒、苛刻的赋税皆是一座座大山压在他们的身上,我晚上在那个村子里歇脚的时候,我看见,他们痛哭着,口中不断的道“是爹娘的错,可爹娘也不愿意啊”“要死了呀”“饿出了梦境”,他们交换了饿死的孩子,烧上一锅滚烫的水,放进去,煮了,啃着手臂。容礼从未见过这般情境。我指责了他们,他们对我破口大骂。“你是士族子弟,你不知道什么叫做苦!”“看吧!我们是贱民,没资格读书,连吃的都没有”“你以为我们愿意吗?这可是畜生都做不出的事!”“可是,小兄弟,你告诉我,连草都没有吃的人,该怎么活下去?”是啊,我在容家,虽不受父亲待见,到底没有为吃而发愁,至少把族学上完了。可这些人,更多的人,他们的一生,几乎都在为生存而苦苦挣扎着,读书?不,想都不敢想。因为饥饿,又因为不忍对自己孩子下手,所以易子而食。”

        予白弯腰摸了摸容礼的头:“容小郎君,错在他们吗?”

        “不是,错不在他们,是这个世道,世道逼人,饥荒还需要承担繁重的赋税,或许他们的孩子就不会饿死了,亦不会出现易子而食这样的事情,姜姑娘,他不是个例,也就不是单个人的问题。”

        “说的很好,容小郎君,这是你想做的事情,你渴望改变这个世界,打破这个世界这些早该腐朽的规则。仅仅是想还不够,你需要见的更多,你才能领悟的更多,乱世,瓦解是必然,想要打破腐朽的、废弃的,必须加快它的灭亡,容小郎君很聪明,然而聪明还不够。这是一条莫难的路,而你的身份不适合做领头者,这意味你需要寻找一个有智有谋,和你有着同样目的主上,你会是一把锐利的刀,但同样需要担心,你的身份会妨碍你去做这事情,也会影响你想要做的事。”

        予白缓声道,人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容礼就算不被容钰所喜,在世人眼中,他都是正宗的士族。

        “姜姑娘,我会早做打算。”容礼很感动,有人愿意告诉他这些,愿意为他分析。她从来没有觉得他所想的有异于他的身份,是大逆不道之事,是不符合主流之事,是不符合法不符合世道之事,只是告诉他,决定了要做,那边做,她会在他身边支持他,也会温柔的告诉他“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我信你,容小郎君,我给你留下了些东西,放在了绝尘身上,容小郎君记下了之后便毁了吧,现在的你,并没有能力守住,待到日后,容小郎君有了一定的权利,可以好好的保护自己,可以重新摘抄出来,但现在,容小郎君要懂得取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