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平静的日子不到十年,举国北伐,他身负绝艺,怎能坐视不理,即使不在风口浪尖,冲锋陷阵也是责任。“我也去,那是师父的理想啊。”她当然也一样,不可能缩在铁堂峡里,她称呼纪景为师父的时候,不想以徒媳而是以徒弟的身份。

        此战,他终究兵败,落在敌人手里,由于他先前暴怒砍伤完颜璘,在她随孙寄啸协商交换俘虏时,迟迟得不到敌人的松口释放。水洛战败、宋军处于劣势,谈判地由金军选择在靠近金军的地点,不欢而散之后,韩莺恍惚往归路走,想铁堂峡,想建康,想三清山,想着想着,泪流满面,不经意间却在道旁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并未一身华服,发饰却是相当精美,那个静立道旁似乎在等着谁的金朝贵妇,与她的贵气比起来落魄的韩莺自然是相形见绌,可是庆元三年,韩莺和她见面情境却是反着的——

        “听见没有?小小侍女,敢如此放肆!”“扶小姐这么强势作甚?你爹娘是什么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证我?”

        扶风……

        世事当真无常,九年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婢女,摇身一变竟成了完颜永琏认的干公主,甚至还嫁给了当时她们都强求不得的林陌……

        韩莺念及满江红,无暇想往事,不管会不会被羞辱,急不可耐地冲上前去,好像黑暗中抓住了那一缕微光:“扶风!扶风公主!”

        “你是……”扶风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片刻,似乎也想起了淮南往事。

        “还请公主念在相识一场,帮忙说几句话求情,大师兄他腿有旧疾,未必受得了牢狱之苦……”韩莺恨不得给她跪下,知道她是唯一的希望。

        “我也是寄人篱下,说不上话也求不得情。”扶风却将衣裙从韩莺膝下扯回,态度是明显的回避,缓得一缓,轻声笑,“即使说得上,我也不可能求啊,韩小姐,难道十年过去了你竟退步了,连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都不明白吗。”

        韩莺呆呆伫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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