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天空下,远山的Y影在天际绘出一道道墨黑波浪。他所身处的城镇彷佛一个巨大墓园,空气中弥漫着萧颓与绝望的气息,万物Si寂无声,只有寒风在耳边低声啜泣。

        在树下呆站了好一片刻,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摇摇晃晃地走回船屋。一踏进门,守在门边的两只笑脸猫立刻蹦蹦跳跳地簇拥而上。这一次,牠们没有撒娇着讨要抚m0和拥抱,而是摆动小小的铁球尾巴,咬扯他的K管,催促他往厨房的方向移动。

        穿过Y暗的长廊,他循着浓汤的香气,步进温暖的厨房。亮h的火焰在炉里跃动,小傻猫在锅边搅拌浓汤。见他现身,黑sE毛球立刻对他露齿一笑,为他盛了满满一碗浓汤。

        端着木碗回到座位上,他盯着h澄澄的浓汤沉默不语。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喝得下整碗汤。将近一天没有进食,任何人都会感到饥饿,但现在的他,却认为积累在T内的疲惫感远胜过饥饿。他不明白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好端端地坐在桌前,既便少了半截手臂,他依然认为自己是完好的,而他,不能过这麽好......他知道事已成定局,继续深思没有任何意义,但他的思绪就像落入深渊的石子,只会朝无光的黑暗,不停、不停地下坠。

        如果,可以有一个人告诉他,他不必自责,就好了......但同时,他又认为渴求他人慰藉的自己可耻至极。在他看来,莉莉才是真正受苦的人,这样的她,在最後的最後,记挂的却并不是自己,而是笑脸猫们。反观他,他却陷溺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不应该感到痛苦、消沉,他的左手,很快就会恢复原状,虽然,他其实不希望自己好起来......他告诉自己,他的心,并没有受伤,毕竟,他根本没有受伤的理由。他还有很多很多责任必须承担,他必须继续走下去、活下去,不管这个世界的规则有多麽荒唐、残酷。他对着蜷缩在黑暗中的自己说了很多话,一而再,再而三,反覆地催眠自己,他没什麽好痛苦的,真的、真的,没什麽好痛苦的,在这一个瞬间,b他痛苦的人多如繁星,活下来的人,没有资格感到痛苦;被遗弃的人,没有资格感到痛苦......他的痛苦,是浮夸的,是虚假的,是恬不知耻的顾影自怜,毫无意义,毫无价值。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心中复诵,试图让自己的咒语生效。他想让蜷缩在黑暗之中的自己睁开眼睛,走回现实,但在心底深处,他仍然情不自禁地将自己当作受害者,希望有人和他说几句话,让他感到好受一点......

        不能想下去了,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在心中喃喃自语,以仅剩的右手拿起木杓,舀起浓汤,送入口中。小傻猫特制的南瓜浓汤香浓可口,一如往常,但那份不变的美味,反而让他更加难受。他希望坐在桌前品嚐浓汤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莉莉。他希望莉莉没有消失,下一秒,就会走进厨房,继续照顾笑脸猫,而笑脸猫,也能依偎在Ai着牠们的她身边。而他......他为他的存在,为他的「生」感到歉疚。他想要待在其他地方,除了这里的其他地方,一个没有任何人找得到的地方......

        见他停下汤勺,出神地望着桌面,小笨猫和小蠢猫一前一後地跳到桌上,以毛绒绒的身躯推了推他的手臂,催促他继续进食。

        「我知道。」他让自己露出微笑,放下汤杓,以仅存的右手轮流轻拍两只笑脸猫的头顶,「谢谢你们......」

        他知道自己应该多摄取一些热量,养足JiNg神。如果他就这麽倒下,谁来照顾笑脸猫们?当然,也许笑脸猫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照顾牠们,莉莉应该也曾浮现过相同的想法。但莉莉,还是让牠们待在身边蹦蹦跳跳,替牠们洗澡,编织毛线帽......天真无邪的牠们,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好。他......真的有必要待在这里吗?但莉莉,似乎希望他可以看着牠们,至少,在她回来之前。

        莉莉曾经做过「处刑人」,也曾经做过「Si者」。他想,次数应该和那名青年一样,早已数不清了。在莉莉作为「Si者」,被埋进墓园的那段期间,笑脸猫们一定也是像现在这样,继续过牠们的日子,乖巧地等待莉莉复活,回到牠们身边。牠们已经习惯等待了,牠们会一如往常地生活着、等待着。想不通的人,看不开的人,只有他......他不禁想,他真的能够在莉莉回来之前,帮她看好笑脸猫们吗?也许,明天就轮到他了。不论是当「处刑人」或「Si者」,他都不会那麽快回到船屋。若是作为「处刑人」,他绝对不会对「Si者」下杀手。不只是因为他不想杀人,更因为他想知道莉莉的感受。在接受「审判者」的惩罚时,她究竟在想些什麽?如果莉莉愿意告诉他万Si城的真相,就不必受苦了。但直到最後一刻,莉莉仍是缄口不言,彷佛她最初的目的,就是那份惩罚一般......

        其实,他也想要那份惩罚,虽然理由和莉莉不同,但是,他认为自己需要那份惩罚。现在的他,是万Si城里唯一的局外人。他的想像力太过贫困,根本无法理解莉莉和青年所T会的无力和绝望,他所目睹的,能够触及的,仍然只有模糊不清的表象。如果有了那份惩罚,他就不再会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人。只有明白她们的痛苦,他才不会再为自己没有感到痛苦的资格而自责。他想要尽快融入这个荒唐又残酷的世界。他想要找到一个理由,用以原谅他人,原谅自己......他一定是因为不够痛苦,才会感到旁徨、不安,悲叹不止。他必须成为最痛苦的那一个,只有这麽做,他才会是最无私、最温柔的人。他必须拯救的那个存在,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焦急地,渴切地......他必须穿过由苦痛和Si亡铺成的荆棘之路,对那道随时都会消逝的微弱光芒伸出援手。只有拯救他人,才能使他得到救赎。他想,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就算他忘了过去发生的一切,忘了真正的自己是什麽模样,但只有这件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一直都是,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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