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找一个代理。”她说,“我会让几只真的蚂蚁相信我,然后为我办事。它们是不会受怀疑的,而且如果它们坏了……它们死了或是不能用了,我可以再替换新的。它们要比造一只机器蚂蚁来得容易。”

        “正是!你很擅长玩蚂蚁游戏啊,瞭头。我想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没格调的海怪只需要张开大嘴吃东西,可是有格调的海怪就要做自己的机械蚂蚁。它做机械的手段不是那么高明,瞭头,甚至没有我们刚才假设的那么高明。它做的这一只蚂蚁很脆弱,甚至能被蚁群里最普通的个体消灭,所以它就得确保自己的机械制品不会直面蚁群。不会直面,可同时又要操控——而那就意味着它需要一只真的蚂蚁来做守卫了。”

        詹妮娅静默地望着他。在仅靠月色照亮的黑夜里,赤拉滨独特的肤色有种被剥了皮似的惊悚效果。

        “为什么我需要让蚁群理解我呢?”她问道,“如果它对我的理解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帮助,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得好,瞭头。可是我回答不了。咱们中的大部分人对蚁群都是没兴趣的。可你真的不想要一群对你言听计从的蚂蚁吗?我就很希望有一群听我指挥的蚂蚁,那肯定能叫它们做出不少有意思的事。”

        “它们没法做太辛苦的事。”詹妮娅说,“如果你要它们搬运东西,它们可能会累死。它们也并不能用来监视或者监听……蚂蚁的视力非常弱,它们不能为你打探情报。你几乎不可能教会它们认识另一个人,也不可能让它们做复杂的工作,像是偷走钥匙或投毒,除非你把它们放得离钥匙和杯子很近,但那样你就倒不如亲自动手了。在我们的尺度上,它们帮不上什么忙。”

        “我可不会叫这些小东西去干这种事。要是我能指挥它们,我没准会叫它们排剧呢。要多少演员就有多少演员,而我也不必担心付不起报酬。就它们所能提出的需求而言,我简直就是无所不能。这难道不是它们最大的价值吗?它们不能为你做什么,但你可以为它们做任何事。你能享受在蚁群面前扮演上帝。谁会不喜欢扮演上帝?也许除了上帝自己吧。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想法,如果你要问海怪为什么这么做,我就没法回答了。这会变成一个价值问题。像我刚才说的,我不善于处理应然性问题。至于刚才那个把我们的船打翻的伙计,我猜它是个俘虏——有时你会把食蚁兽关起来放在那儿,省得蚂蚁跑到你不想让它去的地方。可是咱们这个守卫心肠不坏,要么就是特别疏忽大意,他给撞见食蚁兽的蚂蚁留了条生路,只要它们不是些有毒的坏蚂蚁。”

        詹妮娅悄悄地转头,又朝周温行的胳膊上看了一眼。赤拉滨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把手中的东西轻轻一推,那条像是用魔术变出来的竹筏就滑落到水中。詹妮娅甚至没发现那筏子是什么时候做好的。

        “成了。”赤拉滨说,“咱们走吧,得在天亮前回去呢。”

        他领头跳到了竹筏上,接着又让詹妮娅也跳下来。筏子做得非常狭窄,大概只能容许两个人分别坐在前后。等詹妮娅在前端坐稳时,整个竹筏叫人担心地往下一沉。但它最后吃住了重量,詹妮娅摸摸旁边的竹堆,它好像只剩下原先的一半大,而那个被赤拉滨撕开的洞就在她胳膊边。一个主意忽然闪进她脑袋里。

        “船长,”她说,“我能拿一根竹子走吗?我是说这些剩下的,我想拿走一点做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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