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做到吗?那真的很难说。罗得也许真的对科来因的事很感兴趣,因此而愿意放他们一马,但那不过是詹妮亚的一厢情愿。当她看到罗得脸上的表情时,一个更强烈、更真实的声音她心里说:瞧,这是个杀人狂才会有的样子,他盼着让你大吃一惊,盼着你正松口气的时候扭断你家人的脖子,然后再把你也弄死。你可得放聪明点。
她是该放聪明点,可具体要怎么办呢?詹妮亚呆站原地,数个念头转过脑海,它们有些是由来的,有些显然是或影视给她带来的灵感。然而她用不着逐一分辨,就知道它们实际上都毫价值。她深切意识到这才是现实情况:当你忽然撞上某种未知而危险的事物时,常识经验里积累的那些小聪明终究济于事。除非你早已有了充分的准备——就是说,像飞机坦克甚至是一整支军队那样的准备——否则你就什么都做不了。
这可不是《小鬼当家》那样绝差错的喜剧。这一次,曾经让她把科来因送进监狱的急智也许再不能帮她了。这种沮丧的念头令她心口突突直跳,手脚发麻,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不知所措的笨蛋。现她真的要行动起来了,她不敢相信自己依然没有编出一个合适的故事来,一个能够暗示给她老哥,让他们撒出同一个谎言的故事。这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不是吗?他们有那么多共同的经历,他们之间的默契应该仅次于她和汉娜。可是该死的,她偏偏就这种关键时刻什么都想不出来。她到底是怎么了?被今晚这一连串的怪事吓坏了?
或许罗得暗藏了一种嗅出他人心虚的本领。詹妮亚越是紧张慌乱,罗得看起来就越是得意。他甚至装模作样地问詹妮亚是否需要一杯水。詹妮亚有些恼火地答应了,也不过是想再拖延一点时间,结果罗得却朝着客厅里的汉娜发号施令,让她去倒杯水来。
汉娜镇定地服从了命令。因为担心她的安全,这下詹妮亚非但没能抓住更多的时机,反而变得更加三心二意。该死,罗得摆明了是耍她,他利用汉娜钓得她心烦意乱。
“我想现我们可以开始了。”罗得催促道,“来吧,说说你哥哥那有趣的旅行故事。别担心你的家人们,他们正享受音乐呢。”
遥远处的音乐进行到了新阶段。客厅里回荡着小提琴独奏的旋律。那流畅明朗的调子突然激起詹妮亚的记忆。她当然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那还跟她本周要做的小组展示有点关系呢!可不就是那些浪漫主义的戏剧家们摒弃了三一律?汉娜喜欢这些东西,当她满心都是白蚁与监狱时,汉娜正兴致盎然地观看那些最精彩的片段。当时詹妮亚心不焉,可传世之作确有它钻进别人脑袋里的办法——这被罗得挑中的不正是《地狱中的奥菲欧》吗?那首快活而又充满讽刺的序曲。这没准就是罗得此刻想跟她开的玩笑呢!瞧,好一出《地狱中的詹妮亚》。
汉娜端着水杯,缓缓地向他们走近了。詹妮亚抿抿嘴唇,想起了她老哥曾给他讲过一个水杯与魔鬼的故事。她曾经最爱的巫术故事,而谁又能说科来因不是个魔鬼呢?她别选择地接过水杯,眼睛望向客厅,希望她老哥能注意到她的手指正杯壁上划动。他能够理解吗?他还记得那个故事吗?詹妮亚几乎能记得每一个他讲过的故事,但对方可未必如此。她必须冒险再给出更多暗示,于是她声地用转动杯子,希望她老哥还记得那个魔鬼是如何被召唤来的:盛满了善人眼泪的水杯,按照正确的顺序转动,魔鬼便从杯中显形。她轻轻地、小幅度地转动杯子,顺时针三下、逆时针三下——
门铃她背后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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