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竹,我自认为待你不薄,你执意要生子、半年不接客,我可曾有过半句不许?如今你还是楼里的人,这样要紧的贵客点名要你弹一曲你都要回绝?今日,你必得弹上一曲。只一曲,耽误不了你什么功夫!那从前怀孕接客的,临产跳舞的,你都见过,哪个不比你辛苦?一柱香的功夫,你若是不出现,惹得老爷们降罪,神仙大罗都救不得你!”

        她气冲冲从房里出来摔门而去,路过我身边时还狠狠剜了我一眼。她的脚步声一远,我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疼成这个样子,何况胎已经下来了,当真还能去弹吗?”千方百计催下来的孩子,再想推回去可就不能了。猗竹说话都已有些打颤,我不认为他能安之若素地演奏。

        “先生……先生”猗竹捧着肚子撑着爬起来,我从没见过他这等卑微的表情,“我身契还在她手上,实在是不敢强与她作对的。你帮我,帮我想想办法……”猗竹言语哀切,但动作很坚决,在我回身翻找药箱里的药物时,他已经努力地开始穿戴。穿上两层里裤不够,还套上一条能够兜住整个肚子的厚重长裤,若不是我察觉阻拦,他甚至试图系上腰封束住胎腹。

        “你疯了?”

        “先生!若是因此不能赎身,便是生下这孩子也是让它受罪…”猗竹抓着腰封还不肯撒手,因为疼痛,他细白的手指死死拧着布料,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着白色。

        “若你实在必须走这一遭,便试试我的法子吧。”我能怎么办。我不过是个稳公,既无权势,也无金钱,但眼下又确实窘迫,我不能看着猗竹被蒋妈妈毁了一生,也不能任凭猗竹用那样危险的方式,只能以我的办法让猗竹暂且熬过这一场。“我这有一药柱,平常是用来拓产道的,眼下给你用上,起码能阻住胎儿,让你不至于当场产子。药柱效用温和,不会伤到孩子。只是你既服了催产药物,产痛必然愈演愈烈,这点我无计可施,你若想演奏,只能自己忍住。”

        “能……我一定忍住!”

        听着悠扬的乐声,心旷神怡和担心忧虑在我心中交织。光是从家走到这里,猗竹就整整疼出一身冷汗,扶他在琴凳上坐下时,他一瞬间痛苦的神情都让我怀疑他是否能够清醒地仅仅坚持坐在那里。可也就是这么神奇,他的琴声依然是如平时一样抑扬顿挫,丝毫不露痕迹。

        然而我等了半天,琴声已毕,久久的喝彩声也渐渐落了下去,另一边舞乐已起,却始终不见猗竹回来。担心出事,我便赶紧进入后台。那蒋妈妈还要拦,我懒得与她费口舌,一把挥开她。猗竹果然抱着肚子蜷缩在琴凳上,一下下长呼着气,听得我唤他,也只是咬牙点点头,竟是连抬头看我也不能。我意识到他显然正在抽痛,赶紧上前轻轻按着他僵硬的腹侧和后腰,稍稍给他缓解一二。感受到手下的大肚恢复了几分柔软,我正欲搀他起身,猗竹却急忙摆手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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