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蕃醒时身上惫懒支不起身,眼皮动不动合上,稍清醒些后已经过了午。他肚皮又一阵发紧,从喉间哼了一声,纤手往春凳搭着踅摸,捏来锡盒里保养肌肤的油膏。掀起寝衣要涂药,指尖搭上肚皮却又感一夜蓄成的春水全汇到了腿间,一时下不去手碰自己身子,顿了顿以后披衣起身,慢吞吞往内院中走。

        他不许人进来伺候,就是不愿意被看见这副孕妇一样挺腰的仪态,更不愿意被看到他将手护着肚子时满含爱怜的神情。明明怀前头一双儿女时并没有这样。

        即便他不断在心中想,他对这孩子并没有丝毫期待和感情,却还是忍不住想象它的样子,甚至接受了也许它会很像嘉靖。例如它总像嘉靖一样爱闹他,他好像也没那么生气。

        他只是扶着腰往下俯,拄着廊柱横着揉自己腹底,也不是不知道这样会摸坏了胎位,但他宁可那样,因为那样会疼,而不是像此刻这般鼓鼓涌涌地说不上来,仿佛一朵很大的花绽开在子宫里。

        严世蕃差点跌坐在廊下,被一只柔软稚气的手搀住了往暖阁子里扶,他没顾得看是谁,只这么使唤着。重新坐回榻上,小丫头一溜烟跑出门,又噔噔噔提着个石榴鲜果的食盒回来,严世蕃才看清是思柔公主。

        “爹说今日腊月初八,他要去醮宫,所以让阿媛来给小严大人送粥。”朱福媛声音脆生生的,两手抱着粥碗凑在嘴边,尖着唇吹出一层米色的皮儿。冬天的日光披在她眉骨鼻尖像层金银混纱,严世蕃眯着眼看了看,徐徐接过那只碗,手指秀丽得像碗上缠枝莲的瓣。

        “小严大人的肚子怎么了?”她仔细打量严世蕃腮边比之前更瘦削清减,然后她恍然大悟,“您是要生小孩了吗?”

        严世蕃不想谈这件事,却又听她问:“宫中生出小孩的爹都是我爹,您的也是吧?”

        严世蕃装聋,思柔却当他是默认,笑着说:“那这也是阿媛的弟弟啦!”他低着头舀了一粒芸豆吃,片刻后少女又讲,“小严大人是不是身子不好呀?我听王嫔她们说有孕时都会吐的,除非身体很虚弱。”

        他终于受不了了,将一勺粥送到思柔唇边,微笑得冷丽而敷衍:“我喂你吃,食不言。”

        朱福媛虽然活泼,却也很懂礼数,果然安安静静就着他手吃粥,倒是一双眼睛桃花流水一样,含着万语千言地看着世蕃,食毕后又跃跃欲试道:“那小严大人,我能摸摸弟弟吗?”

        他才想拒绝,睨一眼一直搁在一旁的油脂,复转意道:“那阿媛帮我涂药吧。”他将手撤开腹部,轻轻解开衣带袒出真珠色的圆润肚子,略侧身向后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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