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那年,我穿着黑色军服去最高长官室报道,你站立得太快,撞翻了茶杯。我们四目相对,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开。你很快去了副司令办公室,在那里,你不再掩饰你的愤怒——关于李丰插手玄铁营,以及被李丰派遣的如间谍一样的我。

        我被安排进了相隔很远的营区,而你待在营里的时间少得不能再少。我只能从新兵训练手册里找你。是的,玄铁营里苛刻的条条框框,包括相当恐怖的生活用具检查,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标号要排成一条线.....这里的每一条禁令,背后都是你的气息。每天我在阅兵场、靶场、训练场还有营房穿梭,我想象着你板着冷冰冰的面孔训斥我的场景,这是一种不敢向别人表述的、毒瘾一般的快乐。

        我敢打赌你早就把我忘记了,肯定是的。否则那个冬夜,你独自回营从马上摔下来,看见我的时候不会那么震惊。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腿部混着冰,应该是被冻住了膝盖不能弯曲。我赶紧去抱你,我为你在突袭时受的伤而感到愤怒。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亲卫,这个伤本该是我替你承受。

        那注定是个又长又难熬的冬天,你的咳嗽如同天气一样反复无常。我开始接手照顾你日常起居。这令我感到了些许灵魂游离在身体外的苦涩、卑微的欣慰。这是我们共同经历的第一场战役,对抗病毒的战役。之后我们还一起经历了澳国战役。那些空中飘着柴油燃烧的烟雾,战斗机在天空盘旋轰鸣,而我们在“报告,长官”与“谢谢,下士”的对话中,完成了最高默契的配合协作。我深深自豪于自己能成为你的助手、你的骑士。我的学识为你所用,我的目标简单明了:胜利,护卫你的胜利。

        是的,你的胜利。不是共同的胜利,不是大梁的胜利。事实上,这就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曾尝试胸怀博大的恩惠,也曾试图触摸炽热的火丛,用尽我最大的气力。

        你知道,在男孩都憧憬英雄的年纪,我周边没有什么长辈讲英雄故事,事实上,除了一个不知何人的亲生父亲,和一个阴郁疯狂甚至几乎将我在梦里掐死的妓女母亲,我没有任何长辈。但我仍有一些浅薄的梦想,我依然渴求一点善意。

        在下城区的破屋棚子里,我隔着湿冷的窗户,望着来来回回的行人,男男女女昏天暗地吵架又热吻、妇人张开大白腿与权贵们性交,妈妈抱着孩子在店里乞讨一颗糖果,醉酒的大汉在家门口被婆娘臭骂。他们的热闹清晰可见,甚至透过玻璃我的手掌能感受到一丝壁炉噼啪的温暖,我踮起脚去触碰那些温暖的衣袖,如同风雪夜行的旅人希冀那团微弱的火丛。这似乎是一种本能,即便我从来也没有够到过。

        这个世界始终对我紧锁大门,它始终将我拒之门外,直到我遇到你。

        我不知道这信心来自何处,我只知道,毫无怀疑地,你可以自由穿梭于我的世界与旁的更广大的世界,只有你对此毫不知情。我暗自做了决定,要追随你而去,循着你我可以跨过那扇大门走进这个世界。但当我走进它,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只有你。

        你是我与世界唯一的联结。

        澳国护卫战争结束了。你的手下在外面举杯盛赞那些“澳国骚娘们”,而你藏在军帐后头酩酊大醉,跳着军中独一无二的芭蕾。你一个挥鞭转,跌跌撞撞到我怀里,我的手臂与胸膛支撑着你。“到那边去,”你说,“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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