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先生:

        由于你站在我对面,未曾说一句话。所以你收到这封信时一定不要感到惊讶。

        我不会瘫痪,别担心,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话。虽然这样说是错的,陈医生说中枢性下肢瘫痪,最好的治疗都不一定痊愈。但这没关系。也许过一阵子,我能站起来拥抱你,也许过一阵子,我会去你买袖扣这家店里,挑一对结婚戒指。

        我不知道要瘫痪多久,实话说,我害怕在你脸上看到那种表情,就像是看一个刚刚服了药即将自杀的人。

        你应该继续跟我说话,坐在沙发上,懒懒地扬一扬下巴,就像我在你书房第一次见你一样——那时候,你穿着漂亮的丝绒套装,坐在沙发上看画,眼睛并不看我,你的手下安静得像故意要我知难而退。我站在你旁边,觉得自己土气又乏味。你抬眼问我吃不吃圃鹀。我想,你不过是大梁皇室众多自视甚高的贵族中的一个。

        你千万不要怨我偏见,我的将军,听我说完——我嫌恶贵族,如同他们嫌恶我一样。或许你知道又或许不知道,我从小生活在穷人堆里,一直带着那个阶层的印记。恐惧让我高度戒备,也使我拥有不可比拟的攻击性。

        六岁的时候,我的同伴还在跟狗争骨头,下城区的街道上每天都有命案发生。我碰见了上城区的贵族在欺辱一个可怜女孩。那家伙的块头可比我强壮得多,我冲上去扒他手臂,他一拳头过来直接把我的鼻子打歪了。贵族们总是对于滥用权力傲慢又自信,但我知道我不能失败。所以当他再掀开那女孩儿的裙摆时,我奋力将手边的砖头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用力很猛,那混蛋顿时倒了,他惊恐地求我住手,但我已经拿起了第二块砖头,再次扔在了他的脑袋上,血溅在小女孩白色平纹细布裙上。【注释1】

        这一幕使我在下城区名声大噪、没有人再敢欺辱我,却也使我常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那个人死前曾对我说,我的身体里留着低等下贱的血,永远无人救赎,永远痛失所爱。他说这是上帝的旨意。

        在那些断断续续的噩梦里,贵族们用利剑砍杀我,我拼命地逃跑,脚踩的地方突然变成巨大的深渊,里面是一个血淋淋的血盆大口,说着“下来吧,你本就一无所有”。这些噩梦仿佛是地狱里的音乐,音符整齐,不断重复,每个噩梦都跟第一次一样恐怖吓人。【注释2】

        但你再次出现了。光里的白天鹅,哦不,比天鹅更性感。你的眼睛让我想到了一些陌生而难以言喻的东西,我想起了贵族以及与它格格不入的、无与伦比的美丽。

        像跳跃着光焰的你转瞬即逝,只将皎洁月光留在我的头顶上空。那次之后,我向皇兄举荐自己,想象着也许哪一天我们会在军营相遇,即使在沙盘前你可能看都不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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