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有点心虚,十三伸手在他身上按了按,不舍得点穴,就只放在胸膛之上轻轻压制着,别开视线不敢看他,背书似的将这几日反复背诵、琢磨用词的解释说给他听:“将你绑起来是怕你挣扎起来不管不顾,弄破伤口,这里没什么好大夫,要是伤口裂开就麻烦了。我们已离开范阳,但月泉淮有南下之意,我不敢与他们撞上,因此只能往北走。再者,厌夜师兄伤重,不能主事,我须在此顶替一阵,直到那边派新人过来,暂且委屈你在这里养伤。”
迟驻怒火不减反增,眼睛几乎蹦出剑影,却说不出话——他被月泉淮飞叶割伤咽喉,本就无法出声,十三怕他乱来自伤自尽,连嘴里都塞了一张细细软软的棉巾。
防到这种程度,定是知道他不想活了。
他自己不想活,所有人都想他死,连顾锋也同意了,这个人大费周折地,救他干嘛呢?
迟驻也有自己反抗的办法。
他不肯吃药。
十三自然舍不得把他下颌拧脱强行灌药,就用对待伤员的办法,用竹管伸进齿缝,用布巾吸水喂食,什么手段都试,一碗药往往要折腾一两个时辰。迟驻伤重,内伤加外伤还有心伤层层交叠,才喝完一碗,下一碗又到了,整得两人都苦不堪言。如此反抗三五日,迟驻终于无奈,不得不承认世间就是有脾气如倔驴,不知变通如顽石之人,在竹管再次探如唇间时,用眼神示意他愿意喝药。
又过数日,迟驻伤口见好,看起来脾气也平和不少,十三心里高兴,又不敢真的相信他,还是将他绑着。偶尔天气晴好,迟驻望着窗棂发呆的时间会久一些,十三几番犹豫,终究狠下心来点了穴,拆去软布,卸了棉巾,搀他出去走走,入睡时又再绑上,松松束缚四肢,教他不要乱动。
到底是渐渐放松了警惕。
那日屋外云气翻涌,大有山雨欲来之势,两人不出门,就在房中坐着,迟驻不能说话,倚坐床头手里拿着一卷翻看到一半的闲书,手脚都没被绑住;十三知足常乐,没什么想说的,背对他琢磨怎么在蜜饯里加霜糖才叫果脯爽口,一室寂静里各做各的事,倒也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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