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薛琅绕过前厅,中途一直无人搭理,着实熬不住,便问出了口,“夫人似乎与嫡母相处得不大好?”

        “任谁被抢了位子十年之久,都难免心生怨恨,我这位嫡母又是个世间少有的小心眼子,”薛琅一壁走一壁说,这等家族丑事早传遍了,并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家世才情这两样抛开不论,单是眼光长远一项就不及人,若是做生意,最多不过混个温饱,再有多的进益也是不能了。”

        木英也只能听着,任是心里翻浪似的五味杂陈,面上也不敢表露半分。她来京城不久,哪里知道这等秘辛,倒是夫人外祖薛家,从前在家时听过一二,沦落烟花地里被薛府舅老爷买下还存有几分侥幸,满扬州城谁不知道薛家生意讲究仁义二字,果然容忍下她许多无理取闹,若不是被赵三爷看上,许要不了几年,,便能攒够赎身的银钱,回乡寻回父母亲族,过上清白的太平日子。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书房,薛琅命她们在外头候着,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书房里四面墙,三面墙做了通天接地的书架,摆满各种孤本古籍。孙府那艰难无依的十年,还能留住这一室墨宝真迹,与大夫人娘家教养出对先贤圣人的敬重,不可谓不干系重大。

        尚在江南时,父亲便喜欢整日整夜扎进书纸堆里,不思寝不思食,总被府里上下唤上一声“呆子”,甚至薛琅最先学会的称呼不是“阿爷”或“父亲”,而是性情欢脱的小丫头子胡教的“呆子”、“书虫”。

        他也是寒窗苦读来的满腹经纶,受了这等轻慢,有些气性却也不是不可理解。只是这样的气性造成了母亲身亡,便不可原谅。

        “琅儿,还不来给为父请安?”孙寻正立于案前,手执粗狼毫,提笔未落,见她进来,只抬了下眼,过后照旧是老生常谈。

        薛琅没有上回那么好说话,“您是稀罕我这庶六女的请安,还是稀罕我顶着这张脸,在你面前跪下去?”

        “胡闹,孝顺乃是天经地义,你唤我父亲一日,我便受得你行礼一日。”孙寻脸上并未见多重怒意,手中狼毫笔尖微微抖了两下,浓稠黑墨顺着滴落下来,一副好好的比翼双飞图,便就这么污了。

        薛琅直登登往下一跪,尚是个笑脸面,只腮帮子绷得极紧,“琅儿脑子笨您想来是知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