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知道自己也藏不了多久,干脆也不藏了,将旗袍展开并高高举起,试图让钟离看起来衣服全貌,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大大方方,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滋生不安的感觉:“是我想要送给钟离先生的礼物。”

        钟离若有所思地扶住下颚,垂下眼帘遮住眼里复杂的神色,沉吟片刻,从空手里拿过了衣服,放在弯起的小臂上。他轻缓抚摸他的脸颊,望见空被掌心和手指抚过的脸,肉眼可见地浮起忐忑与羞臊的红晕,他胆怯的目光始终不敢望向钟离,只是看向一旁,像反省错事中的孩子害怕他劈头盖脸的数落。

        “空,我是男人。”

        空又想起了那夜,想起了他们相遇、听书、他送与他的首饰、香膏、海灯节和烟花下青涩的接吻,一直以来钟离将自己视为以何种身份与空相处?女人?男人?帝君?或许都不是,钟离不在乎性别这种可有可无的存在,或许是个没有任何性别,任何身份的普通人类?这也是他这几天来思考的事情,这个疑问如同一道荆棘隔阂了彼此,空踌躇着如何跨越尖刺去拥抱钟离,又该以何种方式面对他,只得望向荆棘另一面雌雄莫辨的脸,那张脸时而是女人;时而是男人;时而谁也不是,两性皆有。而今他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醍醐灌顶:不是冷酷无情的岩王帝君,不是杀伐果断的摩拉克斯,不是温柔待人的钟离小姐,更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一个拥有纯粹欲望,想要追求他,与他翻云覆雨的男人。是啊,钟离是男人。答案分明如此简单,近在眼前,却一再而三地被空忽视、逃避,直到钟离这句话,才让他真正正视他。

        他们挨得很近,几乎鼻息交融,钟离亲眼目睹男孩的神色如何从局促变成醒悟似得妥协。空想明白了,回望过他,他眼里不再是望向女人的怜惜,也不是面对帝君的敬重,他直视他平静的琥珀色双眸,望着的是一个叫钟离的普通男人,他露出欣慰的目光以回报。而空鎏金的长发,漂亮明朗的眼眸,细嫩的脸蛋以及水润小唇,混在钟离眼里,与许久没有触碰他而产生的渴求酝酿出一阵不可言说的欲望和冲动,他克制地轻啄下空的嘴唇,又很快分开,他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影。

        “空,你讨厌吗?”

        和那天晚上一样的问题,带着些许歉意与试探的口吻,只是这次空将他眼里细微的无辜与小心翼翼尽收眼底,好像他拒绝他便会伤心。实在是太狡猾了,这个千年老狐狸,就像知道他会心软,会不舍得一样,他的所有心情和选择都被他准确无误地掌握手中,偏偏他明白而清醒的很,不想反抗,心甘情愿地像个乖娃娃投入钟离的怀里和温柔的爱抚中,空咬咬牙,带着报复意味,恶狠狠地回吻他:“你知道我没办法拒绝,你总是知道……”

        钟离如释重负、也像得逞般笑起来。他揉捏了会儿小臂上的衣服,这衣料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无论是加工、点缀还是恰到好处的图案,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这是空砸下重金买下的衣物,并且看做工,兴许是拜托了信任的人,饶是毫无金钱观念,只知道喜欢买下便是的钟离,并非不清楚他努力讨自己欢心的可人伴侣,如今贫穷到拿不出几个摩拉,钱袋扁扁,以普遍理性而论,扔了属实可惜,更不能送给别人,钟离一想到别的女性收到这条空在并不富裕的情况下,仍然为他砸下重金的旗袍,只因他如今恢复男儿身便落到哪个好运女人身上,他便莫名对着虚空和假想颇感嫉妒起来:“这件衣服丢了实在可惜,不如……空,你来穿着如何?”

        “诶……”空惊诧地睁大双眼,想不到一向如同磐石般庄严肃穆的钟离会与他提出这样具有调情意味的提议,钟离本只是随口一提,假若他不愿意就算了,正当他思考要不要托人将旗袍改成空可以穿的衣物时,却看见他忸怩地垂下头,纤长稠密的浅金色睫毛极轻极快地颤动,低声说:“也不是不可以。”

        这次换做钟离略微惊讶了,他没想到他愿意做到这份上:“那么我去托人改成你穿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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