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迪卢克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终有一天会逐渐坦然接受这段不论之恋——有时他曾认真思考过,倘若他们不是养父子,那么如今又会变成如何?两个在生活,社交圈中基本没有重叠的人,或许会在同一家咖啡店享用完下午茶,便匆匆擦肩而过——空掌握着他的情爱,用漂亮的身体和蜜穴逐步扼杀道德,他甜蜜的悄声细语如同蛇嘶嘶,彻底掩盖曾经高洁的劝告,回过神来,迪卢克已再也听不见伦理肃穆的声音,放纵自己沉沦,投入这可耻而幸福的不伦之海。

        “……再也回不去了。”

        迪卢克轻如梦话的喃喃自语融进大雨,仿佛是为再也无法回头的过去和情感做最后的挽歌。

        算不上长的暑假过去了,他们从别墅回到城市的居所。大约再过一两天,空就彻底摆脱初中生涯,正式步入新的高中阶段。那段流连忘返的暑假期间,他已芳龄十七,与成年只差一步之遥,他的外貌却和十五别无大致,那正是勾引父亲的年纪,扭曲的开端,仿佛无可奈何的上天为惩罚他所犯下的罪责,将他容貌的时间止于永恒,以期他人善良的良知与正直的道德观,教他们止步于催人犯罪的外貌;同时也期望空别再招惹更多罪债,让那善妒的父亲难过。

        但空总会用时间告诉上天,祂们的所作所为都是费尽心思。

        迪卢克有时早些下班了,便会开车来接空。空若是心情好,不仅会吻他的脸颊,他会伸长柔软的身体,环住迪卢克的脖子,热切似火,柔情似蜜,乖顺又如同饥火缠绵的人吻他的唇瓣,而他以自己的呼吸与爱意,填充他饥肠辘辘的嘴,他们仿佛被命运拆散数年的苦命爱侣,即便车外川流不息,声音喧哗,放学的学生们与来往的工作的人,不停绕过或路过这辆上演背德事件的车,道德之神的使徒有无数只眼睛,随时可以窥伺到这黑盒子内乱伦的罪证,也阻拦不了他们热情地啜饮彼此的气息。空常常那么做,似乎将当做护盾的薄薄车窗膜引以为傲,乐此不疲地挑战伦理的嗅觉。

        开学只过半月,空新交到的几个热情友善的朋友,邀请他去街上一家新开的游戏厅。他顾及到迪卢克不喜欢他那么晚回家,在距离放学前的最后一课开始之前,他利用课间休息,偷偷给他发了条询问是否可以晚些回家,和朋友去玩的消息,对面沉寂许久,直到上课铃响了才回复,空迅速扫了眼屏幕上的消息,迪卢克允许了,并言辞肃穆地叮嘱,不许喝酒,过夜,更不许去酒吧夜店等乱七八糟的场所,太晚了他会亲自接他回家。空透过冰冷冷的屏幕和字句,仿佛看见迪卢克皱眉,态度坚决,活灵活现地像影视剧里任何一位刻板形象的真正的父亲,神情严肃且不苟言笑,不允许任何人与真理反驳的一家之主,尤其是他们自认为不懂事的孩子,否则他们将大发雷霆,哪怕孩子早已长大成人。只有这时,空才会比其余时刻更深刻地意识到,他们之间还有一层不可逾越的父子关系。

        空不是特别喜欢嘈杂的环境,他天生喜静,安静温柔,比起混迹喧哗的娱乐场所,在家里看书,以雨声伴奏,偶尔拉过坐在自己身边的父亲接吻,这些更能取悦他。所以空轻易便从喋喋不休的电子游戏各种各样的响声,以及人们欢乐的尖叫中抽身,抬头看见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快七点了,他不得不向玩得忘我的朋友们告别。

        空从二楼游戏厅下来时,外头已经在下雨了,大厅的落地窗与玻璃大门外,淅淅沥沥的大雨与混沌乌云,为原先晴空万里的天际与色调鲜艳的娱乐街道泼满灰色的油漆,雨水冲刷掉太阳侵占地面时的痕迹,空中浮起淡淡白雾,使他一时分不清那是雨雾,还是蒸腾的热气。空从大门出来,摆脱身上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雨幕又为他罩上一层灰败的阴郁色调,衬得他面色些许苍白,金发黯然无光。雨下得太突如其来,显然,他和天气预报,以及家里准备接他的父亲,都没料到会下雨。空拿出手机按几下唤醒键,没有反应,玻璃屏幕死一般寂静,只倒映出遮雨的天花板与不停跃上屏幕的水珠,他叹口气,胡乱用衣服擦干净屏幕,把手机放回书包。他望着丝毫没有小下去的征兆的雨,斟酌几秒,还是顶着书包冲进状似雾都的人行道。

        雨天没带伞,等待红绿灯是最为焦急难熬的时段。绿灯亮起,空便迫不及待地冲进斑马线,仿佛要做人潮的领头人。距离回家还有些路段,简直碰巧,他今天没带零钱,无法打车,空忧心包里的课本和作业被雨淋得透彻,便跑进离他最近的一处公交候车亭下避雨。

        短暂脱离湿冷的雨的侵扰,空还未享受多久来自候车亭的庇护,也不理会潮湿地黏在身上的单薄夏季校服,他仿佛不在乎雨水造成不适与寒冷,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足以使他将周围所有抛却。空忙不迭地把吸饱水的书包放在膝盖,打开书包检查课本淋湿的状况,他不想早上记满知识的笔记字迹被雨晕成一片,甚至累计半个月的辛勤努力,在这场不到半小时的雨中便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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